吴发军

作品赏析

韭菜

我的命，有着草木的本色

刀锋割得越快，新芽长得越高

人间阔大，活着如出一辙

盲从也左右我半生的决定，在留仙路

他们悔恨，心里的积雪却始终背对着阳光

我和他们有何区别？刚结出的想法又立马

打入黑瓷。奔波的九十九日，使我明白

人世的学堂复杂于几何函数的的题型

而到了晚上，我和康兄讨论最多的，就是

理想的虎头与现实的樊笼，人间阔大

活着如出一辙，众生的倒影中

芦苇一次次弯曲又有回弹的姿势

我看到这样的场景

我看到这样的场景，风入山林

万物有统一的倾斜，这伟大的力

来自造物主的魔杖？在我思索的刹那

鸟横渡落日，夕光吐出南坡，昨天与今晨

都在忙碌中完结，你望到，在我们的头顶

生活，让每一匹闪电戴上石头的枷锁

变化

当你经过泥墙，未曾发现

它的亿分之一已让蚂蚁镂空

当你轻弹花瓶，也没有想到

它承受的最大力消失了万分之一

细微的变化，往往酝酿着更大的塌陷

比如，鸟撞向玻璃，木槿花从梯子跳下

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无人知晓

我站在洗漱台，镜子想要找到

我昨日之姿，却发现迷失在我今晨脸旁

口述

对于权威性的，他们很少质疑

现实中，谎言比暴力更加残忍

而真相裹携着铜臭、手段与阴谋

我一次次感觉震颤，人间最醒目的

莫过于，弱者向强者奴颜婢膝

对更弱小的则施以铁戟、刀枪

悲伤

在冬天，需要一场雪来辩认

枯死的枝头与内心，我见过他们

屈服于命运，委身于生活

从开始的挣扎到眼下的接受，这会

是我摇曳的影子吗？存在世间，磨难

常使桀骜者温顺、低头，像野性的马匹

戴上鼻革，我满怀悲伤，面对倾泻的瀑布

想到地势形成的巨大落差，像中国的

贫富差距。我的喉咙爆发着泥石流

此生，未曾得到的，想象已经失去

乌鸦啼叫的早晨，工业区，那么多人

排着队，把想法打包、上锁。辽阔的市

县，冷风过境后，没有一泓明月再安慰

‌一切来自毁灭

一切来自毁灭

我们的肉体是时间

即将决堤的河流

一切思想、艺术

一切碉楼、城堡

一切美人、香唇

都要付之火炬

一生为自己找路

一生为自己掘坟，如果

孤独者是孤独者最后的孤独

掌权者是掌权者最后的掌权

冬日有雪

悬崖的峭壁，未能拉住一颗测试深渊

树的决心，在野趣沟，我为这种景象

所折服，溪水自高处劈开两峰

巉岩林立，已忘记人间该有的秩序

我们攀爬，向外探索又保持着自省其身

有谁抵达，有谁离开，这些问题不再重要

我眼前的藤蔓，千缠万绕，眩晕让我想起

我爱的女人，冬日有雪，芝麻开门

尘世录

回到家

亲戚们关心着我的薪资问题

我说出的数字让他们有些意外

“那么少”

二伯计算起我上大学的费用

与损耗的青春

“读书，还不如早早外出工作”

那时，父亲往火炉增添煤块

这是冬天，屋外有冷雪堆积

火炉越旺，我的沉默，也越烫